【两江潮】唐筱毅|学生教我识春菜
2025-03-14 11:09
春风如醇酒,著物物不知。
当温柔的阳光拂过大地,春日的美好便纷至沓来。
那虎峰山上的灼灼桃花,将层层叠叠的粉雾漫向云端;那土地里的鲜嫩野菜,是小小孩童的乡野意趣;那江水中的灵动鱼儿,用欢快的身姿注解着蓬勃的生命力;那朴实坚韧的母亲,把自己站成了春光里迎风舒展的山梁……
春山苍苍,春水潺潺,春风漾漾。踏进这春日的万千气象里,你就是那最美的风景。
——编者

支教的日子,如同一曲从山间石缝里淌出的民谣,简单又纯粹,在大山的沟沟壑壑间悠悠回荡着。
两年前的初春,我从嘉陵江畔的雾气里出发,坐着K9455次列车,穿越蜀道重重,落脚在大凉山。在这片土地上,每一天都像是一场不期而遇的温暖邂逅,我收获着成长,而孩子带给我的触动,如同繁星点缀着我的生活。
那天放学,送孩子回家。说是送孩子,其实是把早上的事做个了结。
早上,学生吉克阿依从褪色的篮子里掏出18枚温热的鸡蛋,用带着彝语腔调的普通话说:“阿普(爷爷)让给的,老师要像索玛树那样壮实。”我心里暖乎乎的,这鸡蛋可都是沉甸甸的心意啊,可我又怎么忍心收下呢?
晚上,退还了鸡蛋回到住处,我在隔壁彝族阿嬷家吃荞麦饼,火塘上吊着的铁锅里咕嘟着野菜汤。那些野菜,平日里在书本或者电视里也见过,可在这大山里一尝,那味道就是不一样。
阿嬷做的香椿,那股子香气啊,就像长了脚似的,钻进我的记忆里再也不出来了。阿嬷把香椿拌得活色生香,混着柴火味的香气,竟让我想起重庆九龙坡老屋里外婆腌的咸菜。
第二天,我心血来潮,想带着孩子们做葱油饼,可找来找去,却发现没有葱。孩子们一听,眼睛里瞬间就亮了起来,拉着我就往山上跑,说是带我去摘野葱。
一到山上,孩子们就撒了欢儿,像一群刚出笼的小鸟,叽叽喳喳的。我瞅见路边有些细细小小的葱,满心以为是野葱,摘了两棵,孩子们却笑得前仰后合,连连摆手说不是。等他们拔出真正的野葱,我一瞧,这差别可真是大得很呢。
有个孩子看出我对这漫山遍野的野菜好奇得紧,就问我想不想一起摘野菜。我可太喜欢和这些小机灵鬼一起玩了,这么好玩的事哪能错过。
孩子们低着头,猫着腰,那认真的模样就像是在山里寻找宝藏。我跟在后面,看着他们那股子认真劲儿,心里就像被什么轻轻撞了一下。找到野菜后,他们就七嘴八舌地给我讲,这个能吃,那个不能吃。可直到他们摘完了,我还是晕乎乎的,分不清楚,被他们好一通笑,那笑声就像山间的清泉,清亮亮的,没有半点儿杂质。
我问他们爬山累不累,他们把头一扬,满不在乎地说不累,还特别骄傲地告诉我,每天放学回家都要帮爸妈放牛放羊,这山啊,天天爬,早就习惯了。看着他们那小脸上的骄傲劲儿,我这心里啊,又是欣慰又是疼惜。
刚站在支教讲台上的时候,我是手忙脚乱的。
课后呢,孩子们会塞给我几颗麦芽糖。停电的夜晚,馋着解放碑那家时常排队的豌杂面,烛光下隔壁阿嬷给我煮的苦荞面却也是热辣滚烫。
可是啊,学生教我识春菜的这段时光,才真正让我融进了这片土地,走进了孩子们的世界。当大凉山的春风裹挟着苦荞粉的气息,重庆带来的麻辣底料,终于在山泉水里化成了乡愁。
在这大山的深处,支教生活就像是一杯清茶,没有那些花花绿绿的颜色,也没有浓郁得化不开的味道,可就是那淡淡的清香,让人越品越有滋味。
我知道,这些和孩子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会在我的生命里生根发芽,成为最珍贵的东西。而这些孩子,像一只只小鹰,迟早会冲破大山的束缚,飞向那片属于他们的广阔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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