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有CAAC（中国民用航空局）操控员执照优先考虑”“会操作多旋翼无人机，具有CAAC执照”“具备独自完成飞行任务的能力，熟悉多旋翼无人机结构及飞行原理”……

近来，各大招聘网站上，关于无人机“飞手”的招聘信息与日俱增。对于持有中国民航局颁发执照的“飞手”，各单位更是求贤若渴。根据测算，目前我国无人机操控员的就业人才缺口高达100万人。

人才缺口的补齐，需要专业培训体系的支撑。2024年11月起，杭州市交通运管部门鼓励有基础的传统驾校转型拓展新业务，竞逐“飞手”培训这一市场新赛道。就在近日，浙江省内首家获得民航相关资质的驾培机构——富阳城运无人机飞行培训基地正式开班授课。首批报名学员共计15名。

要成为一名持证“飞手”，究竟要过哪几关？课程学习难不难？考试难度大不大？身为“小白”，我赶到了现场，作为一名“跟班生”体验无人机“飞手”培训第一课。

学无人机还要考计算题

《无人驾驶航空器飞行管理暂行条例》规定，操控小型、中型、大型民用无人驾驶航空器飞行的人员必须具备相应的执照。而我即将去体验的课程，属于中型多旋翼无人机操控培训。

开课当天，晴朗无风。我心里想，这真是个试飞的好机会。然而，一踏进富阳城运无人机飞行培训基地，教练冯国帅却说：“先别急着上手飞，把理论学了。”

包括冯国帅在内，富阳城运的无人机培训教练均由机动车教练转型而来，经过专业培训后，取得了中国民航局颁发的无人机教员证。

原来，无人机“飞手”的考证流程和传统考驾照有些相似，也需要经过“科目一”的理论考试后，再进行“科目二”“科目三”实操考试。不同的是，无人机“飞手”的“科目三”是要在电脑上完成无人机的地面站考试。与之相对应，教练也会分三个阶段授课。“今天是第一课，所以大家先从理论学习、模拟机训练开始。”

冯国帅的话音刚落，我凭着直觉问道：“‘科目一’不就是刷题库吗？为什么不在家里刷，还要跑到场地上来练？”

同班学员潘童岩告诉我，“没想象中容易，全是知识盲区，还得做计算题呢。”

我翻开摆在桌上的理论考试题库——无人机的电池容量为10000毫安时，工作流量为500毫安，理论上能持续工作多久？按照公式：时间=容量÷电流，答案为20小时。

“怎么考‘飞手’还要做计算题？”我不觉问道。一旁的冯国帅见状，笑着解释说：“这很正常。无人机的理论基础来自于航空航天领域，这对于大部分学员来说是盲区。但这些题目属于理论基础，只要经过系统学习，大部分人都能理解，不算太难。”

随即，只见他拿出一台模拟无人机，向大家演示了起来。“这是一台多旋翼的无人机，有六轴。机身下方是安装电池的地方，我们配的是16000毫安时的电池……”跟着冯国顺的讲解，大家对眼前的无人机有了更多的认识，除了知道它由哪些部件组成，也明白了它的飞行状态有哪些，飞行的极限在哪里。

“这时候再回头看题目，是不是好理解多了？”冯国帅很耐心：“无人机行业属于新兴行业，我们不光是要会飞，更要懂得原理，这样才能适应未来更多新兴的场景，胜任更多的岗位。”

▲教练（左）教授记者无人机操作技巧

上手模拟，差点“一飞千里”

令人期待的环节来了：模拟机训练“科目二”实操项目。

座位上每台电脑前都连接着一个控制无人机的手柄：左右两个推杆、几个按键。在冯国帅的指导下，我在电脑上打开了模拟软件。只见一台仿真无人机出现在屏幕正中，背景为空旷空域和实景草地。他告诉我们，这款软件可以模拟“科目二”中实际操控无人机的考试动作，包括“8”字飞行、原地自旋360°等。

“我们需要通过模拟练习去提高自己对于无人机的控制力。”看到大家对这个操作的难度有些不以为然，冯国帅笑笑卖了个关子，只是让大家先试试将无人机固定在一个点不动。

让无人机不动有何难？带着一分“初生牛犊”的自信，我拿起手柄，却发现不知从何下手。见我为难，冯国帅走近解释：“考试要求大拇指顶着左右推杆，控制无人机；小拇指、无名指回扣手柄底部，托着它；另外中指、食指平放在手柄两侧。右侧推杆控制前后左右移动，左侧推杆控制旋转。”他边说边上手演示着，“模拟机是自动起飞降落的，你只要控制方向就行。”

有了他的介绍，我有模有样学着握住手柄。可出乎意料的是，在他手里控制得游刃有余的无人机，在我这儿却成了“无头苍蝇”。我还未做任何操作，屏幕中的无人机就自动向一侧偏移，好似有阵强风吹过。我赶紧轻推左手把杆，无人机又迅速向另一侧偏移过去，幅度很大；急忙一反拉，无人机再一次折返，但方向已然是乱七八糟。

和我一样，遇上操控难题的人并不在少数。这时，冯国帅才揭开谜底：“无人机操控最忌讳的就是用力过度。推杆非常灵敏，只要轻轻拨动一小下，无人机就能接收到指令。所以这个力度的把握，是我们要在模拟机上反复练习、熟能生巧的。”

我再次拿起手柄，推杆从一次性推到底，变成了轻点；观察无人机的动向也从粗线条变得更加细微……

冯国帅告诉我，一个合格的“飞手”需要做到“人机合一”。这让我想到了不久前，杭州举办了2024世界无人机竞速锦标赛。这场比赛上，参赛运动员们操控的无人机可谓是出神入化，不仅能在2秒内实现0至100公里的时速转换，还能精准躲避各类障碍物，完成目标飞行。“当然，‘飞手’的日常飞行操控不必达到竞速级别，但也需要精准、稳定的控制力。”

十几分钟后，我惊喜发现，即使是系统模拟了自然风的阻力，我也基本能将无人机稳定的时间控制在5秒内。

做“飞手”，一心还得多用

第一天的课程原本只到模拟机练习就结束了。剩下的任务需要学员们反复练习，待学时修满、技能点拉满才能进入下一阶段的实地训练。但冯国帅提前带我体验了一次实操课程。

离开教室，我来到了实操训练场——这是一片空地，没有过多的装置，只看见地上画出了两个直径1.5米的圆圈，合成一个“8”字形图案；图案沿线，摆了些红色警示桩，示意着边界线。

“这是你看得见的部分，还有你看不见的。”说话的人是城运驾校总经理夏言传。他告诉我，驾校已完成了120米以下、500米半径范围内的空域审批，学员可在这里练习考试科目。

夏言传话音刚落，冯国帅就向我挥了挥手，提醒我准备工作已经完成，可以试飞。可拿起真手柄的那刻，我突然紧张了起来，刚学的知识点瞬间忘了不少。“没关系，你的手柄和我的主控手柄是连着的，我会帮你控制的。”有了他的提醒，我才发现两个手柄之间，有着连接线。

“握好手柄，两个推杆向下，我们准备起飞。看到螺旋桨匀速旋转，再轻推右推杆，起飞。看飞机飞到平行眼睛的高度，稳定……”一连串指令下，我努力演练着。虽然此时控制权被教练接管，但我也熟悉了面前这架中型无人机的“性格”。于是，冯国帅示意我做好准备，试着操控一下。

轻微一声机械拨动声响起，我轻点推杆，眼前这架原本稳定的无人机缓缓向左移动。我又尝试换方向轻点推杆，它又往右平飞了一会。“考试的时候，除了平飞，你还要沿着这个‘8字’做旋转飞行。考过这两样，就能完成‘科目二’考试进入下一环了。”冯国帅的要求听起来轻松，可光稳定平飞，就够让我手忙脚乱了。短短10分钟的练习，我的手指就因为长时间的高精度操作，有些痉挛。

冯国帅安慰我说，在实际的考试中，这两个圆环直径更大，有2米。驾校之所以等比例缩小，是为了让学员更精确地把控空间距离。 “一开始肯定紧张的。一个好的‘飞手’，一定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他需要非常敏锐的空间感和灵活应变能力。所以一开始有些难适应，很正常。”

天色渐渐暗下，我的无人机培训体验课也接近了尾声，虽然只是学了点皮毛。从一天的课程里，我得知一个零基础的学员基本要经历近30天的专业培训，才能达到考试水平。“第一批课程一共有15名学员报名，还有不少人在咨询。这已经超出了我们开课前的预期。”夏言传说。

在杭州市运管中心驾培处副处长吴安看来，无人机培训未来还将更火爆。“在数字经济发展的优势下，杭州不管是城市物流、交通治理，还是农林植保、电力巡线等场景，都正在快速开发低空应用。这对应着各行各业都需要专业‘飞手’的加入。想要考取‘飞手’执照的人群也会越来越多。”

学员潘童岩就是个例子。他学的是农学类专业，特意来考证。“因为无人机在农业领域的应用已经很普遍了，多一点技术对于我找工作肯定是有帮助的。”

新技术牵引新职业，而新职业群体的未来，正像此刻盘旋在空中的无人机一样，越飞越高。

记者 应陶 视频 周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