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下午,阳光洒在九龙坡区一栋普通居民楼的客厅里。午睡刚醒,百岁老人沈建群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一份《重庆日报》,戴着眼镜逐字阅读新闻。

▲沈建群老人午睡后起来翻看《重庆日报》。 记者 杨铌紫 摄
当翻到“寻访百岁老人”专栏时,他一边看一边点头,嘴角挂着笑意。“这个栏目办得好,正能量!”他竖起大拇指,声音洪亮,眼神清亮。
窗沿上,《参考消息》《中国老年报》等报纸杂志叠得整整齐齐,这是老人坚持了数十年的习惯。“每天午睡起来读报,比吃保健品还重要。”女儿笑着补充,父亲把报纸上的健康知识都剪下来,贴成了厚厚的册子。而沈建群的故事,远比报纸上的文字更加厚重、动人。
军旅磨砺人生
青春在战火中淬炼
沈建群出生于1925年,老家在九龙坡区含谷镇。1944年,抗日战争烽火连天。那时的他,还在技工学校读书。
“当时我响应号召参军。”沈建群回忆道,“家里人都不知道,我就这么走了。”
那一年,沈建群19岁。他跨越千山万水,随中国远征军抵达缅甸,接受军事训练。三年的军旅磨砺,锻造了他的坚强意志。直到1945年日本投降,他尚未踏上过真正的战场。
“1946年底,我才回到重庆。”说这话时,沈建群语气平静,却透着历史的沧桑。
“没上战场遗憾吗?”记者问。沈建群摇了摇头:“训练时学的本事,后来竟派上了大用场。”
枪杆变粉笔
自己琢磨钻研教出“硬功夫”
1948年,辽沈战役后,沈建群加入了中国人民解放军。在哈尔滨青年干部教导团学习三个月后,他因表现突出,被选入东北军政大学任教,从此与讲台结下不解之缘。
“刚开始,最难的是教兵器课。”他笑着说,“只有武器,没有教材,而且还是苏式武器,我们这些老师都不懂。”
为了备课,沈建群就自己拆枪,一个一个零件研究,记下名称、作用等,再写成教材和教案。他说,一把步枪要研究两三个小时,才能上讲台。
那段时间,他常常熬到凌晨一两点,第二天再教给其他教员。“年轻,责任心强,不觉得累。”他轻描淡写地说,自己的教案本上,零件图旁密密麻麻写着注解,有些术语旁还画着小图辅助理解。
后来,学校改制为齐齐哈尔步兵学校,沈建群进入射击系任教,教学逐渐步入正轨。
1955年,解放军实行军衔制,沈建群被授予中尉军衔,两年后晋升上尉,担任射击系主任教员。1958年,他接到了转业通知。
“心里一时难以接受。”他坦言。当时部队工资一个月78元,转业后只有28元。但他没计较,回到含谷镇农业中学教语文。一年后,学校解散,他又被调到九龙坡区白市驿小学,担任高年级语文教师兼教研处处长。
“轻车熟路。”沈建群这样形容自己的教学生涯。语文、地理、历史,他都能教得游刃有余。1972年,他又调入巴县第二中学(现重庆市九龙坡职业教育中心),直到1984年离休。
“14年军旅,14年小学,12年中学。”他掰着手指算,“我这大半辈子,都在讲台上。”
离休后开启新生活
谱写百岁人生的“健康密码”
离休,对沈建群而言不是终点,而是新生活的开始。他用三个词概括离休生活:自由、快乐、健康。
“市区两级老干局组织我们旅游,我去了好几次,圆了我年轻时的旅游梦。”他如数家珍,第一次是“长江万里游”,从重庆坐船游三峡,他一路拿着相机拍个不停;第二年坐飞机去山东,这是他头一回看到大海,“特别壮观。”他说。
后来他又和老伴坐火车游北京,看了天安门、故宫;报团去海南三亚,看椰林碧海。“以前行军路过北京,但那时候哪有心思逛。”老人翻出泛黄的照片,画面里的他站在故宫角楼前,笑容灿烂。
除了出游外,他还和40多位退休老师组了“文艺队”,唱歌跳舞样样行。
记者注意到,沈建群卧室的墙上,贴着几张手写的《养生要诀》:“五谷杂粮要吃全,七八分饱记心间……”床边的小桌上,摆着一本自编的《养生要诀选集》,里面贴满了从报刊上剪下的文章,没事就翻看,还印了一些送给老同事。
“这是我的‘健康经’。”他拿起册子,指着其中一页说,90岁后关节不好,就自创了“坐着养生法”,按摩经络、拍打穴位,每天坚持半小时。
58岁戒烟、80岁戒酒的他,还有个原则:“烧烤、油炸碰都不碰,情绪从不大起大落。”这份平和源自内心的笃定:“一辈子没辜负党和人民,睡得香。”
如今,沈建群有一个女儿、一个儿子、两个孙女,其中一个孙女在四川教书,延续着家族的“讲台情缘”;他还有一对双胞胎曾孙,四代同堂,其乐融融。
沈建群常常给孩子们讲过去的故事:“你们现在的好日子,是国家一步步强起来的见证。”
采访尾声,沈建群又拿起《重庆日报》,目光停留在“新时代新征程新重庆”专栏的报道上,他说:“你看,现在多好。”
“部队是大熔炉,教学是硬功夫,生活是长流水。”老人这样感慨自己的人生。百岁光阴,他从战火中走来,在讲台上发光发热,于山河间行走,在养生中沉淀,他不仅是历史的见证者,更是生命的践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