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间蝉鸣
2025-07-15 10:02
□陈利民
我无数次在梦中,梦见夏季的蝉。我年少时喜欢过夏季,讨厌过冬季。冬季脸上生寒癣,手上长冻疮,完全像一只丑小鸭。
我年少那几年是在大巴山区度过的。每当夏季来临,便是我欢乐的天堂。当时,我随父母的铁路建筑工程队进驻大巴山区,那个地方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太阳湾。太阳湾三面靠山,一面临水。四周有层层的稻田和茂密的桉树林,不远处有一条碧波荡漾的大滩河,河边停靠着三五艘小渔船,河上飞舞着许多红蜻蜓。
在夏季,我与伙伴喜欢做的事就是粘蝉和捕鲫鱼。我们去斑竹林里砍几根细长的斑竹,剃掉枝丫和叶子,用竹竿缠绕一些蜘蛛网,将竹竿上的蜘蛛网自下而上,在竹竿尖上收集成圆球,圆球的黏性极强。接着,我们就蹦蹦跳跳地去桉树林里粘蝉,当地人叫蝉为“金阿子”。其实,粘蝉不是我们的目的,我们最终目的是用蝉来捕鲫鱼。
夏季,每一棵桉树上都会停着一两只、多则三五只的蝉。它们是烈日炎炎的主角,不厌其烦,歌唱不止。蝉这种昆虫灵敏性颇高。我们轻手轻脚地来到桉树下,只要脚步声稍重一点,它们就会从一棵桉树飞到另一棵桉树。弄得我们四处追逐,气喘吁吁,满头大汗。我们粘到蝉之后,撕成小块,就去捕鲫鱼。
大滩河的鲫鱼在夏季十分肥美。在河水清澈见底之处,水下大大小小的鹅卵石层层叠叠,煞是可爱。在一层层缓慢漂浮的青苔下面,就潜伏着一些鲫鱼。
我们把四分五裂的蝉,一一绑在扁平的竹簸箕里,竹簸箕里压上几块鹅卵石,放入水中,一根长长的粗麻绳延伸到岸边,握在手中。我们惬意地坐在岸边,等着贪吃的鲫鱼“自投罗网”。每当有几条鲫鱼游进竹簸箕,我们就会将竹簸箕快速地拖上岸,欢呼雀跃地抓鱼。反复几次,收获不少。然后,我们就地取材,在河边破鱼腹,河水洗净,竹签串着鲫鱼,再捡拾桉树的枯枝枯叶,点燃火做烤鱼。在那个缺油少盐困难的日子,我们自己做的烤鱼,是对饥饿的一种补偿,也是年少时光的乐趣。
这要感谢夏季的蝉。
后来,我成年之后学到一点科普知识:蝉的生命周期通常包括卵、幼虫和成虫三个阶段。蝉繁殖过程开始于雌性蝉在树枝上产卵,每次大约产300颗。能够成功孵化的卵数量很少,通常不足10%。孵化后的幼虫,会随风飘落到地面,它们会在地下生活,以树根汁液为食,并根据地下温度变化调整深度。在地下经历多次蜕皮成熟后,会在夜间悄悄爬出来,找到合适的树枝进行最后一次蜕皮,变成成虫。蝉的生命短暂,通常只有几周或几个月。
蝉的生命虽短暂,但它孜孜不倦地为夏季谱写赞歌。
为此,一些古代文人写诗讴歌蝉。如李商隐的《蝉》:“本以高难饱,徒劳恨费声。五更疏欲断,一树碧无情。”又如袁牧的《鸣蝉》:“牧童骑黄牛,歌声振林樾。意欲捕鸣蝉,忽然闭口立。”再如柳永的《雨霖铃》等等。
最著名要数虞世南的《蝉》:“垂緌饮清露,流响出疏桐。居高声自远,非是藉秋风。”
这是一首咏物诗,咏物中尤多寄托,具有浓郁的象征性:“人生虽然短暂,但也要积极生活,热情高歌”。诗句句写蝉的形体、习性和声音,而句句又暗示着诗人高洁清远的品行志趣,物我互释,咏物的深层意义是咏人。
如今,每到夏季,我听见远处林间的蝉鸣,便回想起年少无忧无虑的、美好的时光,也更对蝉这种小小的昆虫、夏季的歌手倍加怜爱。
(作者系资深媒体人)
编辑:黄熠
审核:刘琳
主编:李媛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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