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嬢嬢，我们来做直腿抬高训练，你还记得怎么做不？”12月9日上午9点过，九龙坡区人民医院B区13楼的骨科病房里，60岁的医疗护理员马刚平正在教79岁的患者郑永芬做康复训练。

▲九龙坡区人民医院，医疗护理员马刚平正在教患者做康复训练。记者 李珩 摄

郑永芬因为右腿髌骨骨折入院，躺在床上，她无法起身，更下不了床。“老人年龄大了，吃喝拉撒都离不开人，我54岁了还在上班，实在没得精力来照顾她。”老人的儿子告诉记者，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他们选择了医院提供的“无陪护”病房。

郑永芬儿子提到的“无陪护”病房，其实并不是真的没有陪护，而是将以往由家人陪护或者自己请护工，改由医院专业的护理员进行陪护。

郑永芬的儿子称，如果自己找外面的零散护理人员价格约为200—300元/人/天，马刚平是持证上岗”的专业护工，每天140元，“我们比较了一下，‘无陪护’病房的护工价格相对便宜一点，而且还有保障，感觉性价比较高。”

“每天从早到晚，从刷牙、洗脸、梳头、清洁身体，到吃饭、吃药、翻身，护理员都照顾得很周到。只要我按一下床边的按钮，护理员的手环就会收到信号，她就会立刻过来帮忙。”郑永芬说。

“我们医院是从11月起，开始试点‘无陪护’病房的。”九龙坡区人民医院副院长陈果解释，“无陪护”病房，并不是没有人陪护，而是由经过规范化培训的医疗护理员为住院患者提供24小时连续不间断的生活照护等服务，实现无家属陪护或陪而不护。“无陪护”病房的护理员来自经过医院严格筛选与管理的第三方专业陪护公司提供。

▲九龙坡区人民医院，医疗护理员为住院患者提供生活照护等服务。记者 李珩 摄

除九龙坡区人民医院外，市十三院也从今年11月也开始试点“无陪护”病房。前者是在骨科、泌尿外科试点，后者则是全科病房，由患者自愿选择。

据了解，“无陪护”病房护理服务的收费标准由各医院与第三方公司共同商定。目前，九龙坡区人民医院的“无陪护”病房的护理人员服务价格标准为：一对一服务180元/人/天，一对二140元/人/天，一对三100元/人/天。市十三院则是按照陪护级别收取，其中，一级陪护（失能患者）138元/人/天，二级陪护（半失能患者）100元/人/天，三级陪护（自理患者）50元/人/天。

▲九龙坡区人民医院无陪护病房服务收费价目表。记者 李珩 摄

12月10日早上5点半，市十三院的全科病房，“无陪护”病房的护理员胡蓉起床，动作麻利地先后给2名失能老人擦脸、刷牙，并喂他们吃饭。

54岁的她做陪护已经4年了，此前曾有多年照顾老年人的经验。2020年，她从四川德阳来到重庆，加入了一家陪护公司。经培训并取得重庆市医疗护理员职业技能培训合格证后，由公司派单在市十三院提供陪护服务。这也是她首次提供“无陪护”服务。

▲市十三院“无陪护”病房护理员给老人喂饭。受访者供图

“为了提升陪护质量，我们在与第三方公司达成合作的同时，加强了对护理员的监督管理和考核考评工作。”市十三院护理部主任郭敏说，医院要求陪护人员须经过专业培训和考核，持身份证、健康证以及重庆市医疗护理员职业技能培训合格证上岗。

“一开始，护理员的水平参差不齐，经过两个月的培训，基本技能熟练了，专项技能也跟上来了。”市十三院全科病房护士长林萍说，在“无陪护”病房的护理员上岗前，医院对医疗护理员进行了手把手培训，尤其是翻身、轮椅转运等环节的注意事项。此外，医院还建立了护理部、质管科→临床支持中心→临床科室→陪护人员的督导体系，对陪护质量进行督导。

▲市十三院“无陪护”病房护理员为患者提供生活照护等服务。受访者供图

九龙坡区人民医院则建立了医院、公司双培训双考核机制，从仪容仪表、服务态度、服务质量、患者及家属满意度等维度进行定期评估和考核。对连续两次考核不合格或患者满意度低于90%的医疗护理员，医院将对护理员所在第三方公司进行约谈，勒令更换医疗护理员。如果出现投诉纠纷，将对公司进行红牌警告，情节严重将与第三方劳务公司解除合同。

九龙坡区人民医院骨科护士长何博举了一个例子：他们早上进行护理查房时，会检查患者从头到脚的清洁度，衣物、床单的整洁度，患者进食、康复情况等，也会听取患者对陪护的反馈意见，以此作为考核陪护质量的依据。

“我们也在努力做好‘无陪护’服务，”承接九龙坡区人民医院“无陪护”服务的第三方陪护公司有关负责人告诉记者，比如，他们会要求医疗护理员持“四证”（身份证、健康证以及重庆市医疗护理员职业技能培训合格证、无犯罪记录证明）上岗。

记者采访过程中了解道，选择“无陪护”病房的人并不多，很多人持观望态度。以九龙坡区人民医院为例，目前有70名患者选择“无陪护”病房服务，其中，骨科选择“无陪护”病房服务的患者约占1/5。市十三院也有1/5的患者选择“无陪护”病房服务。

▲九龙坡区人民医院关于无陪护病房的宣传展板。记者 李珩 摄

“日常照护时家属不在现场，万一病人摔倒或是遇到突发事件，可能牵扯到责任和赔偿问题。”一位患者的家属也对可能产生的医疗纠纷有顾虑。

“‘无陪护’模式也面临一些挑战。”重庆医科大学附属第一医院护理研究中心副主任赵庆华说，首先是费用分担问题，虽然价格比自行请护工要低，但对不少家庭来说，仍是一笔不小的开支，需要建立一定的分摊机制。其次是监督管理问题，由于患者家属不在场，容易出现服务质量不达标、虚假服务等问题，需要建立健全监督管理机制，确保患者的权益得到保障。此外，“无陪护”病房是一种补充性的服务选择，要尊重患者和家属的意愿。医院可以选择一定比例的床位进行试点，让患者及家属自行选择。

“‘无陪护’并不意味着病人家属退出，家属可以在探视时间内陪伴患者，毕竟亲人的精神慰藉是外人无法替代的。”一位医护人员补充说道。

“随着老龄化社会的到来，陪护的需求将越来越大，但专业人才的短缺也是‘无陪护’病房甚至整个护理行业面临的问题。”某陪护公司负责人告诉记者，目前，我国专业护理人员数量相对不足，质量也参差不齐，以该公司为例，护理员平均年龄近55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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免陪照护服务和“无陪护”病房服务有啥区别？

今年10月，国家医保局出台了护理类立项指南（试行）和优化调整护理价格政策通知，新设“免陪照护服务”价格项目，并要求2024年底前各省份对接落实立项指南。这就意味着免陪照护服务收费将实行政府指导价管理，让收费有据可依。“无陪护”病房和免陪照护服务是一回事吗？记者采访了重庆医科大学医学与社会发展研究中心主任蒲川教授。

蒲川说，从工作性质和范围上，免陪照护服务和“无陪护”病房的服务差不多，但两者也有差异。其中，在服务提供主体方面，免陪照护服务强调由医院护理员提供。“无陪护”病房的护理员可能是医疗机构自行聘用和管理，也可能是与医院有合作的第三方公司提供。

在服务规范程度方面，免陪照护服务是国家医保局出台的护理类立项指南和价格政策通知，对适用范围等进行了明确规定，比如，国家医保局明确现阶段免陪照护服务仅适用于特级、Ⅰ级护理患者，并且暂不纳入医保；“无陪护”病房的服务则没有这样的限制，部分地方在“无陪护”病房试点中还在费用分担方面进行了一些探索。比如，福建省曾提出财政、医保、患者各负担一点的原则，但医保的支持力度和方式在不同地区会有所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