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倏忽间三年已过。对于我们普通人，是升学，是就业，是奋斗，是发展，而对于俄罗斯和乌克兰而言，是三年的战争、眼泪和死亡。

从2022年俄乌冲突爆发到2025年2月24日，整整三年，有必要痛定思痛，看一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发生这一切？未来冲突会走向何方？

▲这是2025年1月18日拍摄的乌克兰首都基辅市舍甫琴科夫斯基区一栋遭“伊斯坎德尔”导弹袭击的办公大楼。记者 李东旭 摄/新华社

特朗普曾经说过，如果我是美国总统，普京不会打乌克兰；特朗普还说过，三年前泽连斯基本有机会避免冲突。

特朗普的话不必当真，历史也不容假设，而今战事已迁延3年，回顾俄乌冲突的起因，却是大有必要。

俄乌冲突的第一个原因是北约东扩说。

北约和华约本是冷战的产物，是西方和苏联对抗的工具。苏联解体后华约解散，但北约却一轮又一轮地东扩。1999年3月，捷克、匈牙利和波兰加入北约；2004年3月，斯洛伐克、保加利亚、罗马尼亚、斯洛文尼亚、以及波罗的海沿岸国家爱沙尼亚、拉脱维亚和立陶宛等七国，成为北约组织的正式成员国。之后北约还要吸纳乌克兰、格鲁吉亚加盟，此举引发俄罗斯的强烈反弹，在2007年的慕安会上，普京曾发出严重警告，并于2008年出兵格鲁吉亚。2014年俄罗斯兵不血刃拿下克里米亚，更是引发俄罗斯和美欧关系全面紧张。

在俄罗斯攻打乌克兰的叙事里面，俄罗斯面对的是北约，而不仅仅是乌克兰。

俄乌冲突的第二个原因是历史文化说。

从基辅罗斯公国算起，俄罗斯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公元862年的留里克王朝，不然的话，俄罗斯的历史只能追溯到金帐汗国。俄乌之间，如何看待历史，如何看待语言，已然成了政治问题，普京认为乌克兰的“去俄罗斯化”是无法容忍的。

俄乌冲突的第三个原因是大国博弈说。

俄罗斯是大国。但俄罗斯学者认为，失去了乌克兰的俄罗斯将不再是大国，将彻底沦为世界的二流国家。俄罗斯传统的地缘政治理论一直笃信势力范围或者缓冲区，认为俄罗斯作为大国必须有“势力范围”，其中包括白俄罗斯、乌克兰以及中亚各国，但美国的强硬派认为俄罗斯已经输掉了冷战，没有资格和美国谈势力范围。双方认知不同，因而无法谈拢，甚至拜登政府压根儿就不想和普京谈。大兵压境，对方拒不妥协，普京从而决定兵戎相见。

正如罗马灭亡有几百种原因，俄乌冲突也不是单纯某一个因素所导致，上述三种原因外，还有领土说、资源说、普京的个人性格说，总之是各种复杂因素的叠加才导致俄乌冲突的爆发。

▲乌克兰首都基辅，白雪映衬下的地铁桥和第聂伯河。记者 李东旭 摄/新华社

为什么打这么久？

2022年2月24日俄乌冲突爆发的那一刻，很多专家认为这会是闪击战，俄罗斯也是如此规划。俄军的计划是精锐伞兵空降基辅安东诺夫机场，后续部队跟上，包围总统府，三天内占领基辅，完成政权更迭。没想到，情报泄露，乌克兰有所准备，泽连斯基拒绝美国让他撤到波兰的建议，坚持抵抗。俄军突击部队被歼灭，之后的坦克长龙受困于西方的反坦克导弹，后勤补给混乱，乌克兰的基辅保卫战获得成功。

俄军闪击战失败后，当年9月乌军发动反攻，在赫尔松州以及哈尔科夫州，乌军大有势如破竹之势，收复大片领土。俄军在苏罗维金大将的带领下完成了赫尔松撤退，并修筑绵延1000多公里的，由龙牙、路障、地雷、战壕组成的纵深防线，双方进入消耗战。

俄乌消耗战的经典案例之一，就发生在巴赫穆特。从2022年8月到2023年5月，经过长达9个月的激战，俄罗斯宣布夺取巴赫穆特，乌军最终撤离。据俄罗斯方面透露，乌军阵亡人数约为5万，受伤和失踪者更是高达12万；俄军累计伤亡人数也预计超过10万，其中阵亡人数超过2万。巴赫穆特战役因此得名“绞肉机”。

消耗战让双方人员短缺、弹药短缺，也考验着双方国内的士气和国际社会的支持力度。如果不考虑外部因素，俄罗斯人口是乌克兰的4倍、经济规模是乌克兰的5倍，消耗战不利于乌克兰。

正如每次战争都是新武器的试验场，俄乌冲突也不例外。这场冲突让无人机大显身手，让传统的坦克进入黄昏，钢铁洪流不再势不可挡；这场冲突也愈发印证高科技的重要性，乌克兰利用星链系统获得的优势，曾经一度让俄罗斯如坐针毡。俄罗斯则迅速调整策略，用无人机补齐短板。

对于乌克兰而言，问题不仅仅是缺少现代化的武器。乌克兰的痛苦之处在于拿到的是美军“阉割版”的现代化武器，300公里射程的海马斯导弹只能打70公里。等到2024年11月拜登宣布放开限制的时候，为时已晚。拜登政府积极支持乌克兰但限制部分武器使用的策略，受到了部分欧洲盟友的批评。

这就是俄乌冲突打这么久的原因之一。如果没有美国早期的情报预警和各项援助，乌克兰可能早早就败下阵来；如果美国不惧俄罗斯的核威胁，坚定地、全力地支持乌克兰，俄罗斯闪击战失败后可能无瑕重整旗鼓，乌克兰有可能夺回更多领土，从而冲突可能早日结束。美国的有限援助，不让乌克兰吃饱、又不让乌克兰饿坏的做法，让冲突难以迅速结束。

另外一个原因就是双方对彼此太了解了。乌克兰深知如果被俄罗斯占领将失去自由，无论多么艰难，他们的抵抗意志是坚定的。俄罗斯国内在开战之初不乏反对之声，但俄罗斯人传统的爱国之心和胜利者思维，让他们在面对经济上的制裁时选择了坚韧。

▲2025年2月18日，美俄官员在沙特首都利雅得举行会谈。/新华社

有数据显示，自2022年2月俄乌冲突爆发以来，这场战争已迫使超过1400万人背井离乡，其中370万人在乌克兰境内流离失所，并有超过630万人在欧洲其他国家被登记为难民。

三年的战争，已有超过2520名儿童确认死亡或受伤，超过1600所学校和近790家医疗机构遭到破坏或完全摧毁。

到2025年，乌克兰将有约36%的人口（1270万人）需要人道主义援助。经济损失更是不可估量，乌克兰重建至少需要5000亿美元。

各方呼唤和平。然而，致力于实现和平的特朗普当选美国总统后，乌克兰人没有看到希望，因为特朗普推动的和平，并不是乌克兰想要的和平。

乌克兰希望加入北约，希望得到安全保障，希望至少回到开战前的领土状态，以维护自己的主权和领土完整。然而，这一切都不是特朗普所关心的。特朗普关心的是早日停战，乌克兰用国内的矿产还债，为此提出乌克兰用国内矿产的50%来归还美国5000亿美元的债务。

2月25日，莫斯科提出停火条件：乌克兰军队投降，基辅完全或部分地让出五个地区；乌克兰宣布不再加入北约，并且有一个主张“去纳粹”的新政权。

在联合国层面，更是天翻地覆。2月24日，乌克兰提出的联合国大会草案主张尊重乌克兰的领土和主权完整，主张俄罗斯全面、无条件地撤军。对此，95票赞成，18票反对，65票弃权。令人大跌眼镜的是，美国和俄罗斯一道，双双投出反对票。面对美国的180°大转弯，欧洲国家领导人一方面云集基辅，宣布对乌克兰的支持，一方面委托马克龙赶赴华盛顿劝说特朗普。结果是，劝说无效。

悲怆和无奈之下，泽连斯基甚至提出以辞职换取乌克兰加入北约。可惜，他的态度无法感化特朗普。因为这不是私人恩怨，而是美国在特朗普治下的战略调整，是美国第一、美国优先的产物，是美国调整自身与世界关系的重要一步。

泽连斯基多次表示，如果没有美国的帮助，乌克兰仅靠欧洲是无法与俄罗斯抗衡的。然而，欧洲心有余而力不足，缺乏和俄罗斯真刀真枪抗衡的资本和勇气。

那么，和平还有多远？在泽连斯基眼中，任何与俄罗斯妥协的协议，都意味着下一次冲突的开始；从现实的角度看，俄乌和谈最有可能的情况也不过是签订一个停战协议，而不是和平协定。潘多拉魔盒一旦打开，就难以合上。

当下，俄乌冲突的和平解决只是迈出一小步。是美俄之间谈妥，还是美俄乌三方会谈？欧洲会不会上桌？俄罗斯会不会拉土耳其或印度入局？其他相关国家以什么身份参与？会谈的议题是俄乌冲突本身还是俄罗斯与欧美的战略关系？这一切，都还是未知数；这一切，都有待各方在博弈中慢慢摸索。

（作者系浙江外国语学院美国研究中心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