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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发
来源:重庆日报
时间: 2018-02-20 01:27:40 | 编辑:周游

母亲从重庆回来,风尘仆仆。

我说,先到我家里洗个头、澡,我再送你回去。母亲欣然应允。

给她找好了换洗衣服,放好了热水,我便坐到沙发上看电视——《家有儿女》,剧中的母亲还年轻,儿女们还小。一家人的吵吵闹闹中,也一并带来了欢乐。看着两眼聚光,一直盯着电视看的女儿,我的心却难以释怀。

母亲洗好头澡,我让她坐到梳妆台前,吹干头发。母亲说:“不用,一会就干了。”“这么冷的天,吹一下干得快。”我强调。母亲拗不过我,于是坐到了梳妆台前。其实,对于我说的话,母亲一向都是不反对的。

待她坐定,我拿出电吹风给母亲吹头发。母亲说:“我自己来吧。”我说:“你坐下,我来。”我用手理了理母亲湿湿的头发,打开电吹风。暖风穿过我的手指,吹到母亲的头上,母亲已白了近80%的头发,几缕花白的头发被吹起又落下,吹起又落下。我不经意脱口而出:“妈,你的头发都白了。”

“已经白了几年了。”

什么?几年了?我的心不由得一痛。母亲的头发什么时候开始变白的,我全然不知。我只知道,若干年来,母亲一个人住在乡下老家,我也常回去,给她买穿的,买吃的,关注她的健康,但却忘了一点,母亲变老了。

是的,母亲老了。

我从镜子里看着我的母亲,她的脸上已出现好多沟壑,略带着忧伤的面容里,显出几分让人难以察觉的焦虑。眼睛已显得浑浊。

母亲老了。

我知道,虽然现在她不愁吃穿,但心里却依然放心不下小弟。我多次劝她,弟弟都三十多的人了,不要担心他。母亲却说,他离了婚,一个人在外,也不晓得一天怎么过的。

我怪母亲命不好,操心了大半辈子,现在都老了,还操心。母亲说:“哪个做母亲的不是这样的呢?”母亲的话,我无从反驳。想着客厅里看电视的女儿,我又何尝放得下她?

母亲的头发短而少,一会功夫便吹干了。我轻轻地为她梳理,绑好。母亲转过身,显得有些不好意思,说:“没想到你还为我梳头发。”

我的心被猛地抽了一下。记忆中,这辈子,我好像是第一次为母亲梳头。我愧意难当。“妈,以后我经常给你梳头。”母亲看着我,不好意思地笑了。

晚饭过后送母亲回去,天已黑尽。乡村的夜来得早,特别是冬天,九点不到,就已见不到几间亮灯的屋。车到院坝,父亲早已等在门口。

“快进屋烤烤火吧。”父亲招呼着。还未下车,母亲便要父亲到房屋边上的自留地里为我们摘菜,说自己种的,没有农药。“再拿点鸡蛋回去吃。这几天刚下的,新鲜。”母亲喋喋不休,“再拿点米,我们试过了,这米好吃,也放心。”

不等我陪父亲到地里摘回白菜,母亲便为我拿来了鸡蛋和米,放进了后备箱。

“我走了。”装好东西,我和父母告别,“好,路上慢点开。”车已行至大路,我转头看去,远而昏暗的灯光下,母亲还站在院坝边上。冷风中,她头上的几缕花白头发肯定又被吹起,飘飞成一道风景,定格在我酸涩的内心。凤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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